司马遹很聪明，很得祖父司马炎的喜欢，可惜当了太子后沾染了糜烂的宫廷恶习，乐衷游乐，喜欢在宫中设市肆做买卖。太子属官劝司马遹注意言行，司马遹就变着法子地戏弄他们。贾南风就利用了司马遹不知轻重、轻率贪玩的弱点。元康九年（299年）的一个冬夜，宫中突然传来消息说司马衷病重，要求太子觐见。司马遹入宫后，没有见到父皇，只有宫女端来三升酒，说是皇上赐给太子的。司马遹轻率地喝了下去，喝得酩酊大醉，神志不情。这时，有人拿着一篇表文让司马遹照样抄写一遍。迷迷糊糊中，司马遹抄了一份。谁知，这是一份以太子名义写的逼宫信，要求司马衷退位，不然就要造反。贾南风拿到手后，作为太子谋反的证据，要求严惩。

司马衷本来就糊涂，如今看到儿子司马遹写了大逆不道的表文，就同意了贾南风的处理意见：赐死司马遹。公卿大臣们大多对表文的真实性将信将疑。此事关系重大，有大臣建议核对字迹。核对来核对去，既不能证明造反的表文是伪造的，也不能证明是真实的。贾南风一定要将司马遹处死，部分大臣坚决不同意随意处死太子。最后，贾南风退了一步，要求废太子司马遹为庶人。大家通过了这个折中的意见，司马遹也被送到金墉城囚禁起来。贾南风的让步是为了更进一步地迫害司马遹。不久就有一个小太监“投案自首”，供认曾与司马遹谋反。随后，司马遹被押到许昌的旧宫幽禁起来，情况进一步恶化。

贾南风自以为对手都被扫清了，可以乾纲独断、为所欲为了。

却说贾南风许多党羽是靠赤裸裸的利益关系联系在一起的。右军将军、赵王司马伦和大臣司马雅、孙秀等人也是野心家，靠向贾南风献媚逐步掌握权力。他们不满贾南风胡作非为，又觊觎更大的权势，立即臭味相投，串联了起来。

赵王司马伦是司马懿的第九子，有辈分有兵权，就是没有人品。司马雅、孙秀与他串通，准备借太子司马遹兴风作浪，推翻贾南风。孙秀提出了一个歹毒的计划，设计让贾南风先除掉司马遹，然后再借口为司马遹报仇，起兵除掉贾南风。于是，司马伦等人故意宣扬有人要匡复太子废掉皇后。贾南风知道后自然感到恐慌，干脆一了百了，决定除掉太子。永康元年（300年）三月，贾南风矫诏派宦官前往许昌旧宫毒杀司马遹。无奈司马遹被废后，唯恐遭人谋害，异常小心谨慎，足不出户，连饮食都自己动手。宦官找不到下手机会，只好撕下伪装，直接逼司马遹吃下毒药。司马遹当然是坚决不肯，最后被宦官用药杵活活打死，年仅23岁。司马遹的死，天下震动。宗室诸位王爷对贾南风擅杀废太子的行动普遍很愤怒。赵王司马伦乘机秘密联络了梁王司马肜（司马懿第八子）、齐王司马冏（司马攸之子）共同政变。

四月三日深夜，司马伦、司马冏等人在宫中内应的帮助下，秘密率兵入宫，劫持了晋惠帝司马衷。司马伦依样画葫芦，报告皇后贾南风无法无天的种种劣迹，要求皇上下诏惩办贾南风。司马衷还是难辨真伪，在别人递过来的诏书上签字了。

齐王司马冏带兵擒拿贾南风。贾南风见状大吃一惊，问：“你来干什么？”司马冏高喊：“奉诏收捕皇后！”贾南风更吃惊了：“诏书都是我写的，你奉的什么诏？”司马冏也不搭理，绑了就往外押。跌跌撞撞中，贾南风终于想明白了，问司马冏：“这是谁挑头的？”司马冏直言：“赵王和梁王。”贾南风闻言，悔恨不已：“拴狗当拴颈，我只拴住了你们的尾巴，才会有今天。只恨当年没先杀了那两条老狗（赵王、梁王按辈分是贾南风的叔祖），今日反被他们咬了一口。”世间没有后悔药吃，贾南风被废为庶人，也成了金墉城的住客。党羽被一网打尽。几天后，司马伦再次有样学样，派人给贾南风送去毒药。贾南风被毒死了。

《晋书》给贾南风盖棺定论：“南风肆狡，扇祸稽天。初践椒宫，逞枭心于长乐；方观梓树，颁鸩羽于离明。褒后灭周，方之盖小。妺妃倾夏，曾何足喻！中原陷于鸣镝，其兆彰于此焉。”贾南风乱政祸国，这个评价是客观公正的。

十四、八王之乱：同室操戈何其匆匆

一

贾南风死后，赵王司马伦大权在握。

司马伦有了权力不好好用，竟做起了当皇帝的美梦，要抢自己的侄孙司马衷的皇位。一方面是司马伦个人政治野心膨胀，另一方面是孙秀等人撺掇的。反对司马伦称帝的部分大臣很好处理，司马伦等人排列武士一吓唬，再拉出去几个挑头反对的大臣砍头，基本就没有反对的声音了。司马衷就更好对付了。永宁元年（301年）初，司马伦把死去多年的老父亲司马懿搬了出来，说司马懿托梦要他做皇帝，让晋惠帝司马衷禅位给他。司马衷这个皇帝本来就当得痴呆，对寻常话都没有分辨能力，更不用说司马伦的鬼话了。于是，又一场禅让上演了。司马衷成了太上皇，搬到金墉城住去了。

司马伦废惠帝自立，完全是利欲熏心，上台后除了大肆封赏，没有任何方针政策。上自赵王的亲信党羽，下自王府的奴卒厮役都封官晋爵，朝廷之上顿时高官充盈。西晋的官员冠服要用貂尾装饰。因为突然封赏了大批官员，整个洛阳城储存的貂尾都不能满足新官员官服制作的需要，只好找狗尾巴来代替。成语“狗尾续貂”由此而来。服装不够倒是其次，许多新晋官员连印信都没有。因为国库储蓄根本不足以支撑司马伦的滥封，朝廷没有足够的金银给新封的人铸造印信。这些司马伦的党羽因此被讽刺为“白版之侯”。

司马伦篡夺了侄孙司马衷的皇位，在西晋政治发展过程中具有转折意义。之前的种种变乱，贾南风也好，杨骏也好，司马亮和司马玮也好，他们的争权夺利都没有逃脱宫廷政变的范畴，再怎么闹毕竟范围有限，和老百姓生活实际差距甚远。司马伦的篡位就不同了。它引起了天下的讨伐，迅速演变成席卷大地的战争和杀戮。20多年后，一个庞大的帝国就土崩瓦解了。